1天刚亮。
我就把画挂在院中的竹杆上。
山风裹着潮气，吹得宣纸哗啦响。
这是今早刚画的竹。
墨色还没全干。
我蹲在石磨旁，慢慢磨墨。
石磨是前几年从山脚下淘来的。
磨柄包着布，被我摸得发亮。
百年了。
从皇宫里逃出来，就躲在这山里。
靠卖些山水花鸟，混口饭吃。
正午的太阳最毒。
我把画收回来。
一张一张，叠在木桌上。
最底下那张，是昨晚翻出来的旧物。
画的是当年宫墙下的海棠。
我手指刚碰到纸角。
就顿住了。
宣纸上，海棠花瓣旁。
渗着一滴血。
暗红的。
像刚从伤口里挤出来的。
我赶紧把画摊开。
阳光照在纸上。
那滴血竟隐隐发着光。
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
想起当年宫里的传说。
“仙灵卷引魂，血现画中人。
”当年我偷偷把苏婉画进“仙灵卷”。
画她抬手折海棠的样子。
画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。
这事要是被沈墨知道。
我早死了八百回。
我把画搂在怀里。
手还在抖。
苏婉…。
...
洞里的凉气往骨头缝里钻。
我裹紧身上的旧衣。
看着苏瑶指尖的微光。
那光很弱。
却把她的脸照得很清楚。
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的眉眼。
此刻正皱着。
“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儿。
”苏瑶突然说。
指尖的光晃了晃。
“沈墨的人肯定会回头搜。
”“这山洞藏不了多久。
”我点点头。
扶着石壁站起来。
腿还有点软。
刚才跑太急，岔了气。
“往哪儿走？”我问。
这山林我住了几十年。
可现在慌了神。
竟想不出安全的路。
苏瑶走到洞口。
拨开藤蔓往外看。
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。
“往西边走。
”她回头，眼神定了定。
“那边有片乱葬岗。
”“他们不会想到我们往那儿去。
”乱葬岗？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那地方常年没人去。
草比人高。
还常有野狗刨坟。
可现在。
也只能走那儿了。
我们猫着腰钻出山洞。
藤蔓划得胳膊生疼。
苏瑶走在前面。
白裙沾了不少泥。
却走得很稳。
我跟在后面。
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。
...
村子里的火还在烧。
黑烟裹着焦味，飘到我们躲的树后。
苏瑶攥着我的胳膊。
指节发白。
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。
却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我拍了拍她的手。
声音哑得厉害：“我们走。
”“再待下去，会被发现的。
”她点点头。
抹了把脸。
转身时，眼睛里的泪没了。
只剩冷得像冰的狠劲。
我们绕着村子的外围走。
地上的血渍被风吹得干了些。
呈暗褐色。
偶尔能看见散落的布鞋。
还有孩子的银锁。
苏瑶走得很慢。
每看见一样。
脚步就沉一分。
“沈墨会遭报应的。
”她突然说。
声音很轻。
却像钉子扎在地上。
我没接话。
心里堵得慌。
遭报应？可现在。
遭罪的是这些无辜人。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。
前面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很轻。
不像是沈墨的追兵。
苏瑶瞬间绷紧了身子。
指尖又泛起微光。
我把她往身后拦了拦。
自己往前凑了凑。
树影里走出个穿青衫的人。
手里拿着个布包。
见了我们。
先是一愣。
随即往。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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